许鞍华电影半生缘中画外音的叙事功能(2)

当作为剧中角色的人物以画外音的形式介入影片，并以此表露人物的内心，对电影叙事起到了辅助和促进作用。通过画外音，剧中人物复杂心理的表露，藉由观影者心理深层意识的表达而得以实现。“电影作品与观众心理的关系是一种隐喻和换喻的关系，就是说，两者具有同一形式，电影作品是观众心理结构的倒影式摹本”。[3]

二、对剧情的建构

如果说人物画外音对内心情绪的表达是对当下的感受，那么对剧情的建构，则往往侧重于非当下性，以一种较为全知的姿态，进行感慨性的总结，解释并补充剧情的走向。

《半生缘》影片开头以曼桢的视角取代了小说原著中世钧的回忆开端。在工厂熙熙攘攘的人群中，曼桢的画外音响起：“他来城里已经好几个月了，我一共见过他四次，每次他都像看不见我，可能是他太专心吧，根本没留意旁边的事情。”随之就是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，四散避雨的人群。女声画外音的角色——曼桢就这样出现在这些避雨的人中。这段画外音从故事参与者的第一人称的角度娓娓道来，起到了“启动情节”的作用，使得影片“叙事的方式更有说服力，它像证人出庭作证时说的‘我看见’……或‘我经历了这个情况’同样有力”。[4]有助于缩短电影剧情与观影者的心理距离。

在避雨的人中，不止曼桢，世钧也以这样的出场方式出现在观众面前。他顶着外套躲避着倾盆大雨，仓促间跑到曼桢面前，却又局促地跑开了。从出场显示出世钧略显怯懦的性格。紧随其后的是世钧的画外音，具有浓浓的追忆往昔的况味。“在我年轻的时候，我做了许多没有原因的事，也见了许多过后就忘记的面孔。直到有一天，她突然在我面前出现”。这次的画外音伴随着旧历年隆重而又热闹的气氛，一地的红爆竹皮的碎屑。这种画外音浓厚的追忆往事的况味，以一种全知视角缓缓追述曾经的过往。可以说，影片在一开始就营造了一种追忆往事的情境。

影片还常常通过画外音实现对剧情的补充和解释。世钧回南京不过短短几日，当他返回上海时与曼桢的感情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。夜色中世钧拎着礼物来曼桢家。影片以世钧的一段画外音交待了二人感情的进展，“感情这个东西很奇怪，我们才三天没有见面，却好像已经跳过了很多阶段，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。其实我连她的手也没有碰过，她们家也是第一次去”。这段画外音，解释了世钧和曼桢何以在短短几天内，实现了感情大步的迈进。当晚，世钧留在曼桢家里吃饭，晚饭后送曼桢去上补习班，路上两人互相表露了心意，是对世钧画外音的一种回应。另外，影片还以画外音解释了世钧和翠芝最终走在一起的缘故。在表弟的婚礼上，面对落寞哭泣的翠芝，同为爱情失意人的世钧和翠芝，二人在感情上实现了共鸣和互相谅解。世钧的内心独白适时出现：“当你发现，最喜欢的人也会离开你的时候，你也会发现，最讨厌的人也不是那么讨厌，在我表弟拍结婚照那一天，我看到翠芝在哭。我很清楚，我没有爱她，但是那一刻，我们都觉得很接近。”尽管世钧明明白白地知道他和翠芝并不相爱，还是无奈地接受了这种命运的安排。影片利用画外音完成叙事功能还有很多处，比如被囚禁的曼桢何以逃生，也是通过画外音的形式进行了解释补充，“孩子出生了，在医院里我碰到金芳，她让她丈夫救了我回家。至于那个孩子，我只看了一眼，没抱走。他不是我的，他是祝鸿才的”。

总之，影片《半生缘》往往以画外音的形式开拓了电影的叙事空间，对影片画面没有展示出的剧情内容，进行了有效的补充和完善，使得剧情的进展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，而没有突兀之感。

三、对叙事时间的调整

电影中的叙事时间大致可分为三种形态，包括“1.本事时间。2.本文时间。3.放映时间。本事时间属于故事范畴，本文时间属于本文叙述范畴，放映时间属于观众接受范畴”。[5]电影中的画外音可以通过对本文时间的调整，实现对电影本事时间即故事的发生时序的改变，加强电影的戏剧性和表意功能。

虽然总体而言《半生缘》这部电影是按照本事时间的顺序来进行剧情的发展的，但是影片中通过巧妙穿插画外音，对故事的节奏和时间还是进行了一定的调整。影片中世钧因父亲病重而匆匆返回南京，画面中是急速行驶的列车，象征着时间的流逝和世钧渴望及早见到曼桢的心情。在列车行驶的画面和轰鸣声中，响起曼桢写给世钧的信的内容的画外音：“世钧，昨天我到叔惠家里去了一趟，我知道他不会在家里，我就是想去看看他的父母，因为你一直跟他们住在一块儿，我很希望他们会讲一些有关你的事情。”这封信是曼桢在甜蜜的思念中写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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